這…難道是另一種…吐—真—劑！？

講到吐真劑，第一時間便聯想到〈哈利波特〉的石內卜 :p。不過現實生活中，硫噴妥鈉這種麻醉藥也曾被拿來當作自白劑或吐實藥。據說這種藥能起作用是因為它能使人全身放鬆，連大腦也放鬆了，所以沒有餘力或心思去編謊話。這其實跟酒精很像，不是都說酒後吐真言嗎？

〈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的一則研究發現，對實驗參與者右側的背外側前額葉（dors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 簡稱dlPFC）施打跨顱直流電刺激（tDCS），減少了參與者在特定情況下說謊的次數。

跨顱直流電刺激，簡單來說就是在頭上放置兩片電極片，然後讓微弱的電流通過大腦。過去研究顯示，如果施打的是陽極（anodal），會提高神經興奮性；如果施打的是陰極（cathodal），則會降低神經興奮性。

先前有另一個研究發現，不誠實的實驗參與者在明明有機會說謊卻沒有說謊時，他們的幾個腦部區域會出現比較強的激發，包括背外側前額葉。亦有研究指出，背外側前額葉受損的病患，在遇到會損及自己的經濟利益的情況下會比其他人做出更多不誠實的行為。所以新研究的參與者就從中選定了背外側前額葉這個區域，想知道如果讓這個區域的神經興奮性增強的話，會不會讓人變得比較誠實。

參與者接受跨顱直流電刺激示意圖。
本圖中，藍色電極所在位置就是背外側前額葉。
圖片取自Dayan 等人2013年的文章 doi:10.1038/nn.3422

參與者被分成三組，一組接受陽極的電刺激，一組接受陰極的電刺激，還有一組接受假的刺激（shame）。參與者一邊接受跨顱直流電刺激，同時完成數個不同的作業。每項作業的目的都不同，分別測量參與者是否誠實（丟骰子作業）、有多自私、衝動與否、喜不喜歡冒險。在跨顱直流電刺激的效果消退之前，參與者另外還完成了道德感評量的問卷，並指出他們認為在丟骰子作業之中說謊是不是不道德的行為。

簡單介紹一下丟骰子作業。這邊用的骰子是普通骰子，每位參與者可以丟十次骰子，每次都有機會得到9瑞士法郎的獎金（約等同於新台幣273元，據說已經算是誘人的金額了）。至於能不能得到獎金，端視參與者丟出來的點數而定。如果十次都丟中，就可以領到90瑞士法郎喔！夠你在蘇黎世的酒吧喝兩杯啤酒再看兩場電影了。關鍵之處在於這整個過程當中，只有參與者自己知道骰子丟出了幾點。所以，參與者可以選擇說謊—在沒丟中的時候謊稱自己有丟中，好騙取獎金。

雖然無法得知單一參與者是否有謊報，但是把一整群參與者的結果平均起來，就可以看出這群人當中是不是有人說謊。根據實驗設計，丟中的的次數應該佔總數的50％，但是接受假刺激的這組參與者，丟中的比例竟高達68％。若更仔細看會發現，有8.5％的參與者說他們十次都丟中了，而且那些宣稱自己丟中七次、八次、或九次的參與者也是異常地多。總之，從統計上來看不太可能沒有人說謊。但是，接受陽極電刺激的這組參與者，丟中的比例只佔了總數的58％，比上面那一組報告的少多了。而且宣稱自己丟出七次、八次、或九次的參與者的數量，也沒有比預期的要多。表示在右邊的背外側前額葉施予陽極的跨顱直流電刺激，能降低說謊次數。只不過奇怪的是，在這組人當中宣稱自己丟中十次的人還是不合比例的多。推測是因為跨顱直流電刺激的影響僅限於那些尚且會猶豫該不該說謊的人，無法影響那些打定主意要領取全額獎金的人。

至於跨顱直流電刺激是改變了什麼才使得參與者變得比較誠實呢？是降低了金錢在人們心中的價值、是提升了誠實的價值、還是有其他原因？事實上，跨顱直流電刺激並沒有改變金錢或誠實在參與者心中的價值。但是，研究者發現跨顱直流電刺激所引發的誠實效果，大多集中在那些「認為在丟骰子時說謊來獲取獎金是不道德的」的人身上。也就是，會在“說謊獲取獎金是不道德的，我應該要誠實報告”和“獎金好棒好想要啊”兩者之間猶豫不決的人，他的行為才會被跨顱直流電刺激所改變。

最後，在別的情況下也可以觀察到跨顱直流電刺激所引發的誠實效果嗎？研究者募集了一批新的參與者進行了第二個實驗，一樣是丟骰子、一樣有說謊的機會，只不過獎金不是發給自己而是發給另一個匿名的參與者。雖然這時說謊得到的獎金不是給自己的，參與者還是會說謊。這種情況下的不誠實行為並非臣服於金錢的誘惑，而是出於社交上的理由。結果，施打跨顱直流電刺激並沒有使參與者的說謊次數減少。看來，為了滿足自身物質上的需求而產生的不誠實行為，才有可能被跨顱直流電刺激所改變。

另外一篇與說謊有關的研究： 謊話會愈撒愈大嗎？且看杏仁核的反應為何

參考文獻

Maréchal, M. A., Cohn, A., Ugazio, G., & Ruff, C. C. (2017). Increasing honesty in humans with noninvasive brain stimulation.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114(17), 4360–4364. doi:10.1073/pnas.1614912114

Zhu, L., Jenkins, A. C., Set, E., Scabini, D., Knight, R. T., Chiu, P. H., … Hsu, M. (2014). Damage to dors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 affects tradeoffs between honesty and self-interest. Nature Neuroscience, 17(10), 1319–1321. doi:10.1038/nn.37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