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剝奪會導致「錯誤自白」的可能增加嗎？

錯誤自白（false confession），係指一個人承認自己明明沒有犯過的罪。既然沒做，為何要承認自己有做？可能的原因眾多，不管是自白者個人的心理或生理狀態，或是接受訊問時的狀況。今天介紹的這個研究把焦點放在「睡眠剝奪」。

Dean Hochman (CC BY 2.0)

電影／電視影集裡面偶爾會出現這樣的橋段：為了逼供，警察或特務以各種方式對嫌疑犯施加壓力，嚴刑拷打、進行超長時間的連續訊問……或不准嫌疑犯睡覺。事實上，以這類方式取得口供或自白的情形在過去確實存在，現在也仍未完全消失。眾所周知，缺乏睡眠會對認知功能造成各式各樣的影響，與錯誤自白相關的包括抑制功能變差、變得傾向選擇風險更高的選項、衡量自己行動的後果的能力變差。那麼，僅僅只是剝奪睡眠，會讓錯誤自白更容易出現嗎？

2016年年初的一項美國研究指出，相較於睡眠充足的實驗參與者，整晚沒睡的參與者，有更高比例的人願意承認自己沒有做過的事。

在這個實驗中，每位參與者皆造訪實驗室兩次。第一次，參與者除提供基本資料外，另外也進行幾樣不同的電腦測驗與問卷填寫。重要的是，在電腦測驗開始前，螢幕會出現一個大大的警告頁面。鄭重警告參與者在實驗過程中，千千萬萬不能按到〔Esc〕鍵，否則會讓貴重資料遺失。第二次前來實驗室的日期在第一次的七天之後，時間是晚上十點半。參與者再次見到那個萬萬不得於實驗中按下〔Esc〕鍵的警告之後，接著完成了一連串無關緊要的電腦測驗。之後參與者便在實驗室待到隔天早上，只不過有一半的參與者能在實驗室睡上八小時，一半的參與者則是被規定與監視不得睡覺。隔天早上，所有的參與者又做了一些測驗，當然測驗前他們又一次看見那個不得按下〔Esc〕鍵的警告。實驗正式結束前，參與者被要求閱讀一份簡短的文件，並簽名表示自己同意文件內容。文件內容除了簡短描述參與者什麼時候加入實驗、在實驗室做了些什麼以外，更重要的是，文末有一條不實指控。「實驗開始前，實驗者已鄭重警告參與者，不得於實驗進行中按下〔Esc〕鍵。但參與者某某人仍然在第一次實驗進行間按下〔Esc〕鍵，導致電腦中重要的實驗資料遺失。」

Stefano Brivio (CC BY 2.0)

如果是你，你明明就沒在實驗中按過〔Esc〕鍵，沒有害人家丟掉實驗資料，你願意簽這份文件嗎？

前一晚有睡覺的參與者之中，有18％的人簽名同意這份文件內文的正確性，但是沒睡覺的那組人之中，則有50％的人表示同意。參與者若沒有在一開始就表示同意，實驗者便會稍加鼓勵他們同意。在實驗者的鼓勵之下，同意的人在兩組之中都增加了，變成各佔38.6％（有睡）與68.2％（沒睡）。

如果根據參與者自己評量自己想睡覺的程度來區分（1-7分，數字愈大愈想睡），那些非常想睡的人（6或7分），同意簽署這份文件的機率是那些沒那麼想睡的人的4.5倍。

根據以上結果，研究者認為人們在睡眠被剝奪，或是沒睡飽、想睡覺的狀況下接受訊問，都有可能會增加錯誤自白的發生。不過，這個研究一個重大的限制之一，研究者自己也有提出來，就是參與者在實驗中承認那條不實指控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後果。「雖然我沒有按〔Esc〕鍵，或者是我根本不知道／不記得我到底有沒有按，但是就算我同意了也不會被扣錢或扣分，那我就簽了吧，反正沒損失嘛…」但在現實生活中，如果承認自己犯罪的話，後果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仍然有這麼多人會無所謂地簽下不實指控同意書嗎？

參考文獻

Frenda, S. J., Berkowitz, S. R., Loftus, E. F. & Fenn, K. M. Sleep deprivation and false confessions. PNAS 113, 2047–2050 (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