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禮拜Frontiers那篇宣稱特殊能力者看照片就可以斷人生死的研究，已經讓我翻足了白眼。沒想到，今天這篇關於“跨種族聯姻”的文章不只令人翻白眼，還令人想翻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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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kinner and Hudac, 2016 |
〔這是美國研究，文中所指的跨種族婚姻包括白人男生配黑人女生，還有黑人男生配白人女生。實驗參與者幾乎都是白人。〕
其實我先是看到華盛頓大學的新聞稿。新聞稿標題是「噁！跨種族婚姻引發厭惡反應」（原文是「Study finds
bias, disgust toward mixed-race couples」），看到“disgust”這個字的時候，我的第一個念頭是我看錯字了。第二個想法是，“disgust”這字可能有我不知道的字義，不過旋即發現它就是那個意思。再轉念一想，覺得會“disgust”也蠻合理的。畢竟種族歧視那麼嚴重，是吧？有研究能把這些人不敢說出來的想法以實驗數據披露出來，或許能引起重視，也是好事一樁。所以我就繼續看下去。接著新聞稿又提到說研究者根據人們insula（腦島／島葉）的反應來認定他們是否感到厭惡（disgust）…
欸？欸欸欸！哪呢？不是這樣說的啊！insula的功能可是包山包海耶。不只是厭惡，開心、傷心…等各種情緒、獎賞、溫度感知、痛覺、自我意識…多到我列不完。你怎麼就認定這個實驗裡就是反映了厭惡的情感呢？
接著我就想，唉你們這樣真的不行，fMRI不是這樣亂用、亂解釋的好嗎。殊不知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但這是後話了。
新聞稿繼續讀下去，不意竟看到“dehumanization”一詞。哇，這詞聽起來很誇張耶，是「不把人當人看」的意思嗎？。他們說這些參與者可能把跨種族夫妻“dehumanization”。聽起來很嚴重耶，所以我決定還是看看他們實驗究竟怎麼做的（不然看到disgust那邊我其實是不想看文章的）。
第一個實驗的內容是填問卷。問卷的問題主要在問參與者對黑人－白人結婚的看法，比方說你介不介意自己跟黑人約會啊、結婚啊、生兒育女啊之類的。除了問卷外，還要回答以下問題：對於黑人男生跟白人女生交往，你覺得厭惡的程度是？對於白人男生跟黑人女生交往，你覺得厭惡的程度是？結果當然是發現從問卷得到的態度跟厭惡程度有正相關。
第二個實驗是讓參與者觀看200對夫妻的結婚照。其中100對是同種族的夫妻，另100對是黑人－白人夫妻。然後在參與者觀看這些照片時，紀錄他們的腦電波（EEG）然後分析事件相關電位（ERP）。等等！EEG？ERP？呃你不是測insula嗎？我以為insula位置很深不太能用腦電波測到耶，不過我可能錯過什麼新穎的方法吧看一下人家怎麼測的好了。好，那他們到底怎麼測的呢？他們看ERP當中的P300。雖然我跟P300不熟，但P300與“注意力”的關係不是比較確定嗎？那為什麼用P300？他們的說法是有某個文獻說P300的強度與insula的活化強度有正相關。但是，他們引用的那個文獻就是注意力實驗的啊。這樣亂扯是不行的好嗎！
整理一下我覺得到目前為止不合理的點。
- 用P300來當作insula活化的指標，不合理。
- 把insula的反應解釋為厭惡的情感，不合理。
所以作者所謂「白人看到跨種族夫妻時腦中會產生厭惡反應」的推論，我認為完全站不住腳。
平心而論，我不是要說人們在看到跨種族婚姻時不可能出現厭惡情感。事實上看臺灣鄉民對ㄈㄈ尺還有外籍配偶的態度就知道這還蠻有可能的。但科學論文這樣寫，是不及格的啊。
至於第三個實驗的“dehumanization”，是用內隱連結測驗（Implicit
Association Task, IAT）做出來的。簡單來說就是，當要求人們把〔同種族夫妻〕和〔人類〕這兩個概念連結在一起時，是比較容易的。但當要求他們把〔跨種族夫妻〕和〔動物〕這兩個概念連結在一起時，反而是比較容易的。抱歉，第三個實驗的結果太disgusting了，在下無法給予評論…
Skinner, A. L., & Hudac, C. M.
(2017). ‘Yuck, you disgust me!’ Affective bias against interracial couples.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68, 68–77.
http://doi.org/10.1016/j.jesp.2016.05.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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